让风做证你来过（转）

又听到了那首《同桌的你》，老狼深情的演绎。无可逃避地想起了你--冰飞，你的笔名，曾数次变成铅字彰显你的才华横溢；诗人，大家对你的称谓，如琼瑶小说中的描述，是否这个称呼注定了你是一个悲剧？
忙碌的高中生活，使我没空闲注意到你。只经常在校报上看到你以冰飞的名字写的文章或者诗，只知道你高一升上来的名次是班级第四。只偶尔见到你从课桌前经过，昂首挺胸，面无表情，目不斜视，笔直地走过去。
当初做你的同桌，我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。在我的定义里，你就是玩世不恭的代名词。你不知耍了什么把戏，把我们人人敬服的大男生班长气得在班里嚎啕大哭。班主任老师不知道动了哪根筋，坚定地认为我能制服你，要你做我的同桌，笑呵呵但毫无商量的余地。做了同桌，但我打定主意不理你。你果然烈性不改，周围的同学被你扰了个遍，甚至平时最文静的女生也忍不住跟你发怒。你唯一没有打架的人只有我，我冲你发火，你也只是微微低头听着，很乖乖的样子。
慢慢地也开始跟你聊天，从你淡淡的语气中知道了你不一样的人生经历：你的父亲头脑聪明但一贫如洗，母亲连养自己的孩子都不会，于是你被送到了同村的现在这个家里——养你的善良的老夫妻，被你称作爷爷奶奶，曾经替别人养过几个孩子，你叫她们作“姑姑”。你的童年，经受了多少白眼和歧视，有谁能知？你就这样自强着，努力着，防备着，装出一切无所谓的样子，只因为你比别人更害怕受到伤害。记得一次你请假回家，回来说奶奶去世了，在一堆人的号啕大哭声中，你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，被姑姑痛骂，说你没有良心。你跟我说：“你不知道，我长这么大，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没有这么热闹过……”我心里猛地一酸，说不出话来。
你喜欢文科，高一文理分班的时候你选择了文科班。但文科在那个时候是不吃香的，因为升学率低，而以你的成绩，绝对是一棵升学的好苗子。年级主任不顾你的志愿，强行给你改到了理科，分到了我们班。年少的你，幼稚的孩子，从此跟年级主任对着干，天天惹事生非，不再“给他”学习。从此你的成绩一落千丈，一塌糊涂。
后来我们达成协议，你不再跟其他同学打架，否则我再不理你。你收敛了很多，偶尔跟同学闹了，我果然不理你，你就在课桌下面轻轻扯扯我的衣袖，低低地说：“你别生气啊，我以后不了……”我的心莫名其妙地一痛，喘半天才缓过来。真实的心痛。你是第一个让我的心会痛的人，不知道为了什么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“天总是很蓝”，但也并不觉得“过得太慢”，因为有很多繁重的功课要做。上历史课的时候，我拿了课本挡在眼前，趴在桌上听你讲一些我没有见过的事，听你讲你愤世嫉俗的论调，讲你初中时候的“浪漫史”。我总是要你拿你写的文章或者日记给我看，然后我在你的文字间加一些乱七八糟的评语，把你批得非常不堪。你只是呵呵笑着，照旧写了给我看。
语文老师看了你的日记，说我们两个“很有趣”；然后班主任找过来又要给你调桌，说怕你影响我学习。你只能无声的抗议，我的选择也只有无语。以后我依旧去找你要你的文章来看，你也总在课间我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悄悄地走到我的身后，轻轻拍我一下，得意地笑，然后我们海阔天空地聊。
高三的最后半年，你疯了一样的用功，然后果然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大学的本科。你拥有很高的智商，我一直都相信。
大学时光，我们相隔千里，但并不妨碍什么。你过几天就有一封7、8页纸的信寄给我，我很快又像当初写批注一样地回信给你；心血来潮我就会打电话给你，或者call你的呼机，一聊就是40分钟或者一个小时，海阔天空，胡言乱语。跟你聊天，我的心情总会好起来，即使老被我批，你也总是嘿嘿笑着，并不介意。跟你聊天，我不需要掩饰自己，没有一点压力。大四上学期末，本来谈好的单位突然因为我的专业不对口拒绝跟我签约，我抓起电话狂打你的呼机，等你急慌慌回复时我对着电话哭了个稀哩呼噜，那是我唯一一次对着你哭。就是这样，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候，我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你。
你是我的谁？半夜给你打电话多了，你的室友认为你在北京也有一个女朋友；我在电话这边连说带笑满面红光的时候，宿舍姐妹会冲我笑笑，很做作地问：“这是谁啊？”男朋友？女朋友？不是的，我知道不是的，你也知道。我们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，各自谈着各自的恋爱，但我知道我需要的时候你在，你有事情我也会惦记着，很久不联系会有一个人忍不住打电话问问：“还活着呢？”你是我的谁？我无法定位，只能说：你是我的同桌。无人能够代替的位置。
大学毕业我去了那个南方的大都市。一年后，你也来了，但是一个三无人员——无工作，无户口，无收入。你来了，我却要走了，早就决定了的事情。我走的时候，你寄住在那个曾经被你气哭的老班长的单位宿舍里，你依然一无所有，满腔的自以为是的才华，却找不到发挥的地方，所以你整天的无所事事。热情善良的老班长给你介绍了暂时做家教，老班长跟我说，他借了200块钱给你，说是借，其实也没打算让你还。老班长说：“他要向你借钱的话就少给他点儿，别多借，就当送给他了。”或者那时候老班长已经看出什么吧。我要走了，老班长开玩笑地跟我说：“人家冰飞大老远地跑来找你，你怎么倒走了？”你来到这个城市是为了找我吗？我笑笑，不以为意。我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拿出500给你，算是借吧，我希望哪一天你找到了发挥你聪明头脑的场地。现在想来，那时候可能只有一个我还相信你。
从此失去了你的消息。在那个城市的告别，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你，竟成了永别。我在京城过着自己的生活，我快乐，我烦恼，我欣喜，我痛苦，我受伤，我痊愈，我结婚，我幸福……几年过去，我的世界与你没有任何交集。
老班长出差路过，过来看我的时候带来久违的你的消息：你在老家，被送到了院里。精神病院。出来了，一天天在村头带着一群孩子嬉戏……我在瞬间变成了化石，再也想不起那个曾经指天划地挥洒自如的你。
那个秋天，校友录上我最后一次看到你的名字：你走了，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。我突然间泪眼婆娑，我说：好啊，你终于解脱了，那个地方再也没有歧视。没有人知道，你走向天堂的时候，我正在死神的掌中挣扎。我回来了，我用一夜的痛换来了一个美丽的称呼，而你再找不到回家的路。这，就是天意？
终于草草记录了你的故事，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。脑海里又闪出你笑笑的样子，静静地看着我，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暖的笑意。写完了，就抹掉了记忆。我会忘了你，就这样淡淡地淡淡地，过属于我的幸福日子……

飘过